(九)
我家屋地坪上再过去一点,有一栋小木棚,只有一间,娣兰奶就住在棚里。
娣兰奶其实名字不叫娣兰,娣兰是她大孙女的名字。大概是年代久了,人们都忘记了她的名字,也就随意捡了这么个代称。
娣兰家,以前可是大户人家。不过,后来家境败落了。再后来,土改干部进了村,高大气派的正屋和田地都分给了“捡果实”的村民,而厢房则年久失修,早已东倒西歪,已不能住人。他们一家,就搬进了柴房,也就是那间木棚。
柴房很简陋,几张床环绕一圈,一个火炉在中间,还有几块从河边搬来的黄颜色鹅卵石,被粗布屁股蹭得光滑透亮。
小木棚里,总有许多东西吸引我们。小时候我们姐弟几个经常跑去小木棚里玩耍。特别是冬天,父母都不在家,屋里冷冷的,而那间柴房里却总有一点火,暖哄哄,怪舒服的。在那小屋里玩小孩子的把戏,把小屋闹翻了天。困了,就歪在鹅卵石上睡觉。
娣兰奶似乎整天都在做针线活,缝缝补补,补补缝缝,手一直没见停过。她身上的衣服也好像没有一块布是完整的,总是补了又补,缝了又缝,全是补丁。
有时候,从家里带去几个红薯,埋在火炉灰里,到我们肚子饿的时候刨出来,扒了皮吃,香喷喷地可口。那时候,我们总可以用一块红薯换取娣兰奶挤出一点难得的笑容。
娣兰奶笑起来很好看,像一朵干枯萎缩了很久的花,突然间舒展开来。她平日里却很少笑,但整个人看上去也并不恶,倒有几分温良慈祥。
在我印象中,娣兰奶虽已六七十岁,牙齿掉光了,脸上也布满了皱纹,就像她衣服上的补丁,但似乎总可以想见年轻时候她的美貌轮廓。
当年她从一个大家闺秀风风光光地嫁到文斗寨大户人家时,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一天沦落到这步田地。可是,这一切是她能左右的么?
我常常听见她长长的叹息声,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那么的压抑和沉重。
在大户人家享福习惯了,娣兰的爷爷解放后非常懒,不会也不愿意做农活,日子过得非常窘迫。听人说,生产队分给他养的一头牛,被他养得皮包骨头。再后来,因长时间不投喂草料,牛不仅吃光了牛圈里的牛粪,还把盖牛圈的木皮子也吃掉了不少。最后,生产队发现时,牛已经走不出牛圈了。
没有了祖业,又不能适应一种新的生活,更不能在生产劳动中自食其力,他最终惨淡地死去了。
家境败落了,也许只有一抔黄土才是他最好的归宿!
他死后第二年,坟头上就长满了苦菜花,他儿子费好大劲才清理出座坟墓来。那天,他儿子哭得很伤心。
再后来,娣兰奶也去世了。。
娣兰奶去世后不久,那间柴房就拆除了。
柴房拆除后,原来承载那间柴房的地基也在一个雷雨夜晚坍塌掉了一大半边。剩下的半边,就一直闲在那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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